“轟隆隆！”

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開，連白龍晚笙都被嚇得往低飛了些，華臻卻紋絲未動的端坐著，不知在想些什麽，對於剛剛那一聲震天的巨響恍若未聞。

方才還是晴空萬裏的天空，此時卻已經是聚集了黑壓壓一片的雨雲。

晚笙擡起頭仔細看來，這面前的烏雲延綿了至少數百裏，遠處的雲層時不時有無聲的耀眼閃電穿過，且這雲層越積越厚，天空霎時間便呈現出一種傍晚的昏暗。

這是要下一場大雨啊！

晚笙俯沖向下飛去，漸漸的加快了速度。

他倒不是擔心自己，待到雷電交加之時，那閃電與雷聲怕是要將他們團團包圍，華臻定然承受不住，早早飛離這裏才是上策。

“啊——啊——”

細微的尖嘯聲斷斷續續，在雷聲的掩蓋中若隱若現。

本是連雷聲都不太當回事的華臻，此時卻像是受到了驚嚇般，猛然回過頭去。

她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，穿越電閃雷鳴，朝著他們追來，卻無論怎麽追，卻終是與他們相差了一大截。

“晚笙，慢點，慢點飛。”華臻急匆匆的喊住晚笙，拼命的扯住了他那兩根龍角直往後拉。

“不行，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！我們得先離開這裏！”

正說著，狂風大作，電閃雷鳴，伴隨著豆大的雨點如石子般砸下，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。

雷聲震震，炸的耳朵嗡嗡直響，閃電從四面八方湧現，一步步向前逼近，似是被他二人吸引了過來。

“抓緊了！”晚笙見勢不妙，卯足了勁往前猛地一沖，將雷雨雲電都狠狠甩在後面。

當然，狠狠甩下的還在後面苦苦追趕著的莫予，本就追的艱難，如此一來，更是連華臻的人影都見不著了。

“你……”正當華臻氣結之時，眼前卻豁然明亮了起來，再擡眸一看，眼前竟然又恢覆了一片湛藍，偶有幾朵白雲點綴其間，她回過頭去，身後仍是烏雲密布，電閃雷鳴。

半邊晴半邊雨的天氣，她還是頭一次遇見。

“好了！”

輕輕一頓，晚笙就帶著華臻平穩的落在了一處不知名的山頂上，再一恍神，他便回覆了人形。

華臻詫異的看著他，她方才以為，他是要故意躲開莫予，可如今看來，他真的只是要逃過那片雷雨而已。

“你們有什麽話，也不能淋著雨披著雷說吧。”晚笙淡淡道，臉上的淺笑很溫暖，就如同此時照在他臉上的陽光。

華臻微笑著點點頭，眼裏似乎還閃著淚光。

“謝謝你！”

晚笙擡起頭，從遠處的烏雲中瞥見了那個若影若現的黑點，不禁深吸了一口氣，看著華臻輕聲道。

“他來了，你們聊，我去這山下找點吃的給你！”言罷，華臻的眼前便閃過一道白光，不見了晚笙的人影。

“等等！”華臻驚呼道。

……沒有回音……

華臻楞楞的站在原地，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。

是她誤會晚笙了，晚笙無論何時，都是替她著想，照顧著她的感受的。他心知她與莫予可能想獨處，他便找了一處安靜的地兒，離著他們遠遠的。

“臻兒！”

無比熟悉的聲音從耳後傳來。

華臻猛然回過頭時，莫予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。

“莫予……”華臻著看著眼前人不由得怔了怔，看著原本如此親密，此時卻無法靠近的莫予，她霎時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，唯有兩行清淚落下，無言的訴說著她的傷懷。

“對不起！”莫予神色黯然，他想不顧一切的沖上前抱住華臻，理智卻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敲打著，提醒著他，他現在……已經沒有資格再靠近她。

華臻心裏“咯噔”一聲，淚眼婆娑的看著他，若是說她方才可能心裏還有幾分期盼，在聽到這聲對不起後，已經徹底的死了心。

她靜靜的流著淚，依然是沒有質問，也沒有埋怨，

“對不起！”哽咽的道歉聲顫顫巍巍，沒有任何解釋，沒有任何開脫，錯了便是錯了，他雖然努力爭取過，抗爭過，卻沒有辦法完全將梨心與烏垠城拋下，他還是負了她。

“你恨我吧。”莫予看著華臻的目光中滿是疼惜。

“我不恨你！”華臻搖搖頭，她看著莫予，滿目哀傷，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，讓莫予心安。

莫予卻再難控制自己，顫抖著上前將華臻緊緊抱住，他在華臻耳邊哽咽道：“你若是恨我，我心裏還能好受一些。”

“我不恨你！”華臻輕聲道，淡淡的聲音在莫予耳邊回響著。

“從我八歲那年起，你便一直陪著我，就如同我的兄長般，保護著我，照顧著我，一心一意的待我，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了我溫暖，在我遇到危難之時救我於水火之中。”華臻輕輕的推開莫予，眼神真摯的看著他，這些年的回憶如走馬燈般在她腦海中一一閃過，

“我怎會恨你。”

“臻兒……”莫予哽咽著，眼角濕潤。

“你我走到今日這步田地，只能說是造化弄人，有緣無分。”華臻雖說是笑著，但淚卻仍舊從她的眼角滴落。

“都是我不好！”莫予閉上眼，任淚水從臉頰劃過。

“你如今也算是有了妻兒，梨心雖任性了些，卻是一心一意待你的，你好好珍惜他，待你們的孩子出世……”華臻有些說不下去了。

“傻姑娘，你都為我想好了，那你呢？”莫予苦笑道，他顫抖著退後兩步，“如今我不能陪在你身邊，你又要怎麽辦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華臻驀地就楞住了。

莫予在說什麽？她要怎麽辦？她當然是回到父母身邊，如尋常女孩兒般，每日做做農活，繡繡花，可能再過幾年，就會被父母催著，嫁給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夫，過著再平凡不過的日子吧……

不知為何，當想到她今後要嫁的普通農夫時，她的腦海裏浮現的卻是晚笙的那張臉。

她使勁的閉了閉眼，想靜下心來，讓腦中那些亂糟糟的東西自行離去，可等她睜開眼時，竟然真的看見了晚笙。

“以後有我陪著華臻，你就放心吧。”晚笙拍著莫予的肩膀淡淡道，他的懷中正抱著一大堆東西，有的還騰騰冒著熱氣。

莫予神色古怪的看了晚笙一眼，他一向是最忌憚晚笙的，只不過他有心防著他，最後卻是輸在了命運的手裏。

他雖然不喜歡晚笙，但由他來照顧華臻，他也最放心。

莫予忽地想起了碧波海裏，晚笙早就修建好的那一處晚華宮……

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麽……

又或許……他與華臻的緣分才是天註定吧。

思及至此，他心中的郁結之氣才稍稍疏散了些。

既然晚笙已經回來了，他也是時候離開了。

“我該回去了！”莫予看著眼前十分登對的一對璧人，心中苦澀不已。

華臻點了點頭，她此時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。

“保重！”

一聲重如千斤的道別，一陣清風拂面，一只黑色巨鳥由山頂而起，撲騰著翅膀，朝著遠處乘風而去，那是他的歸途，也是歸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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